拉古氣得面色猙獰：“好……你們……你們給我等著！”

“那就恭候了，拉古祭師，沒想到你這樣的貴人還是一名赤焰祭師，真是失敬了，你們我從前見過的那些祭師，可不大一樣。”

拉古一怔：“什麽不一樣？”

“我認識的那些能在眉心點燃赤焰神火的祭師，都有強大的本領，有鑲嵌魔石的法器，看看你，身上寒酸的跟蠻荒野人沒兩樣，怎麽，你在落雪城混得很不如意吧，落魄到需要搶奪附庸小部落的幾頭魚來填飽肚子？”

雨來極盡奚落，偏偏就戳中了拉古的痛處，他最近確實混得很不如意，被對頭壓得死死的，幾乎被趕出城去，今天借著鷹部落的手謀奪虎蠍魚，也是想拿這些能滋陰補陽的靈魚去巴結城中貴人，東山再起。

拉古黯然離開，鷹部落的人一哄而退，雨來看向渺族老，對方猶豫再三，心一橫，重新收起虎蠍魚，領著族人前往出售水產的商鋪。

雨來跟在旁邊，既防止有其它蠻部的人搶奪，也順便看看城中怎麽做交易。

經過一座宏偉的黑色建築時，渺族老放慢腳步，指給雨來看：“這裏是城中的比鬥場……”

雨來順著他的手臂方向看過去，酷似古羅馬時代的鬥獸場，最下方一片圓形地面，夯得結結實實，四周盤旋而上都是階梯看臺，一共六層，全部用黑色巨石壘成。

整體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，周圍濛光縈繞，設有防護陣法，防止鏖戰中的圖騰之力波及周圍看客。

他問渺族老：“你上去看過麽？”

“很少上去……”

比鬥場雖然有圍欄和護罩，但刀劍無眼，圖騰之力也不分敵我，經常波及看臺上的閑人，輕則受傷，重則喪命，沒有人會為這些死傷買單。

上去圍觀的人，要麽是比鬥雙方的親朋族人，要麽是藝高人膽大，想要從別人的生死鬥中打磨自己的戰鬥技巧，如渺族老這般過了年少氣盛的時候，甚少登臺圍觀。

說話的空隙，就看到比鬥場中間的赤色旗幟升了起來，預示著將要有一場生死不論的比鬥拉開帷幕，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間各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，湧向看臺。

雨來忍不住抽動嘴角，真是哪兒都不缺肌肉發達腦子進水的夯貨，冒著生命危險圍觀。

更讓他驚掉眼球的是，比鬥場還收入場費，一人一枚金幣，能買兩個姿容不錯的漂亮蠻女。

雨來幹脆也不去什麽水產區出售虎蠍魚了，就在比鬥場門外，大聲吆喝起來：“二十枚金幣一頭，新鮮的虎蠍魚，保證氣血充足，保證活蹦亂跳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，一旦錯過天天難過！”

忽悠力十足的話語，加上虎蠍魚的噓頭，很快吸引了周圍的看客，要說滿城之中什麽人荷爾蒙最充沛，最不要錢也不要命，當然是這些匆忙趕來圍觀的看客，其中不乏眉心點燃赤焰之火的貴人。

渺族老尷尬，悄悄提醒雨來：“我們部落的虎蠍魚，多出來的一向都是賣給那幾家固定的店鋪，現在這般……”他怕影響交情。

雨來冷嗤：“剛才你被拉古和鷹部落的人逼迫，那些店鋪老板有沒有替你說句公道話？我猜你肯定悄悄派人去請他們出價解圍，甚至有人當時已經站在旁邊了，還不是視而不見？那你現在又跟他們講什麽江湖道義？誰出的錢多，就賣給誰，如果他們拿二十金幣來，我也賣給他一頭……”

渺族老想了想，理論上說，這些虎蠍魚都已經被雨來買下了，他要怎麽賣，要賣給誰，罟部落無權幹涉，那些店鋪老板也抱怨不著他。

想透徹此事，他撇開顧慮，開始幫著招呼客人，城中很多人認得他是罟部落的族老，有他這個品質擔保人在場，大家倒也不懷疑雨來賣贗品，對城中大部分人來說，虎蠍魚都只聞名未曾親見，現在居然只要二十枚金幣，就能買到一條手臂粗細，一丈來長的巨魚，難得的好機會，誰也不肯錯過。

當下，連比鬥都顧不得去看了，一湧而上來買虎蠍魚。

你一條我一條，短短半盞茶的功夫，虎蠍魚搶購一空，雨來晃蕩著嘩嘩響的金幣，得意地沖渺族老眨眨眼。

再擡起頭時，眼前杵著一個壯漢，滿面怒容地瞪著他：“小子，你壞了我的好事！”

雨來莫名其妙：“你誰啊？”不認識。

壯漢翹起大拇指，指了指身後的比鬥場，“剛才這場比試，是我跟旁人挑戰的。”

“哦，恭喜呀，看來是你贏了。”生死鬥嘛，輸了的已經被蠻神召見。

雨來不明白對方的憤怒從何而來，渺族老卻暗暗叫苦，悄悄告訴雨來說比鬥場不但賣入場券，那券還分三六九等，根據階梯看臺的位置不同，價錢也不等。

想要來觀看的人多，賣出去的入場券多，就需要在產品供給（比鬥）上下功夫，一來二去的，城中出現一些專門靠跟人比鬥為生的武士，大部分是覆滅蠻部剩下來的精銳，或者是初來乍到的兇悍部落借此立威。

眼前這位大概是前者，想要靠比鬥博眼球，賣出盡可能多的入場券，然後從比鬥場的人手裏拿到獎勵，結果雨來臨時跑來賣虎蠍魚，分散了註意力不算，還掏空了很多人的腰包，讓他們沒錢買入場券觀看了。

雨來頗為愧疚，剛想說幾句軟和話脫身，壯漢已經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拎起來：“小子，我決定了，下一場就挑戰你！”

“我拒絕。”

“那就從老子褲襠底下鉆出去！”

壯漢怒不可遏，一心宰了雨來洩恨，虎蠍魚的出現，不但讓入場券沒賣出去多少，就算進場觀看的那些人，也因為喋喋談論虎蠍魚，忘了扔金幣銀幣打賞他，這在平時占他收入的一半。

雨來被對方的羞辱性語言激起火氣，收斂了笑容：“這位勇士，你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麽？你確定要向我發起生死挑戰？”

“我確定！”

“那好吧，像你這麽戾氣濃重的人，早點去面見蠻神，接受神力的洗滌，比滯留在落雪城要合適得多。”

話不投機半句多，說打就打是好品德，雨來跟著壯漢進了比鬥場，他甚至懶得去過問對方的名字，對方也是一口一個“小子”地喝罵。

出門一趟，本意是想看看落雪城的熱鬧，到頭來反要被被人當成熱鬧圍觀，雨來微微嘆氣，讓渺族老不必著急，“我有辦法對付他。”

讓雨來驚訝的是，湧進比鬥場圍觀的人遠比他想象的要多，鷹部落、拉古這些人也聞訊趕來，大約在棚屋外輸得不明不白，心裏不服氣，想近距離看看清楚。

鳳尾娬留在棚屋守著丹女、姀女，防止她們出幺蛾子，黑水亥、黑水翀自告奮勇，要先上臺去幫雨來探探虛實。

雨來搖頭：“不用，這個人能在落雪城以比鬥為生，定然不是等閑之輩，你們在黑水玄蛇部算出色的戰士，在這裏可未必。”

“有把握嗎？”渺族老不怎麽放心。

“當然，我可是一招秒殺鷹部落勇士的玄奇少年。”雨來說得篤定，心裏卻提醒自己，盡量不要再使用權杖，那是他保命的大殺器，關鍵時刻才祭出來。

三聲鼓響，比鬥雙方進場。

雨來站在最低處，看不到拉古身邊多了一位銀發銀眉的老者，氣度威嚴，眉心的赤焰紅到極致，幾乎轉為黑色。

“拉古，你看清楚了？他身上真的有強大蠻器？”

“確定有，否則憑他一個蠻荒小野人，怎麽可能一照面就殺死鷹部落的精銳戰士。”

銀發銀眉的老者不以為然，“蠻荒那麽大，玄奇少年盡有，而且只是看著像是個少年，有些藥草吃下以後，一輩子保持少年人的相貌，說不定已經是幾十歲的老饕。”

“大祭司，我何曾對您說過謊言？我就算會欺騙別人，絕不敢欺騙您，我……”拉古單膝跪下，左手橫在胸前表忠心，極為畏懼虔誠。

雨來上了比鬥臺，頭頂亢奮的人群大喊大叫，人人眼睛裏都迸發出嗜血和狠戾的光芒——

“打死他！”

“宰了那壞事的蠻崽子！”

“敢來落雪城找事……活不耐煩了！”

聽語氣，這些人都是雨來對手的謾罵羞辱，似乎對壯漢能打贏頗有信心，

隨著比鬥旗的緩緩升起，氣氛更是飆升到頂點，一觸即發。

哪怕看臺並非絕對安全，哪怕可能會被場中比鬥波及誤傷，他們也怡然不懼，甚至心存僥幸，認為這種倒黴透頂的事情不會降落到自己頭上，同時還能欣賞別人倒大黴的糗樣。

一片喧囂聲中，突然有人拼命吹響骨哨，尖利的哨音勉強壓過叫囂之聲，雨來對面神氣活現的壯漢，聽到這微弱的哨聲卻面色陡變，驚駭地看向雨來。

雨來的耳目過人，早就察覺到哪哨聲有古怪的節奏，似乎在用哨聲傳遞什麽消息，而邀他比鬥的這個壯漢也聽懂了，甚至是……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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